电商卖烟卡“不违法”？法律之外，还有社会责任

5月31日是世界无烟日。2024年以来，一种叫“烟卡”或者“烟牌”的游戏在中小学生群体中风靡，担心因此诱导未成年人吸烟的控烟人士李恩泽，作为未成年人家长状告平台和商家展示销售烟卡，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要求其下架。

据红星新闻报道，至今，电商平台上仍有大量烟卡在售，有些甚至参与了“618”大促活动。在有的电商平台上，直接搜索“烟卡”会跳转到“绿网计划”页面，但是，该页面上仍然有“过滤烟嘴”等商品的链接，给人一种使用“过滤烟嘴”可以降低烟草毒害的印象，而这有可能会给受众以错误的印象，客观上起到鼓励吸烟的效果。另外，只要在搜索关键词上加一点内容，就会出现很多烟卡销售页面，有些甚至是付费的排名广告。

在某电商平台搜索“烟卡”会跳转到“守护绿网”页面。 App截图/图

在某电商平台上，有大量商家在销售烟卡。App截图/图

李恩泽诉电商平台和商家销售烟卡案于2024年11月6日、2025年5月13日在北京互联网法院两度网络上开庭，但目前仍未有结果宣判。据李恩泽转述，庭审中，平台一方强调，烟卡并非烟草制品或烟草专卖品，目前也并无法律法规禁止销售烟卡，现行的法律、行政法规并没有对烟卡的性质进行界定，烟卡并非禁售品，电商平台售卖烟卡类产品属行业内普遍业态。

值得注意的是，国家烟草专卖局办公室此前印发通知，要求各地压实属地监管责任，采取多项措施清理电子烟、烟卡等商品信息，并关停非法销售店铺。同时，市场监管总局也表示高度重视未成年人保护工作，积极配合烟草专卖局开展烟卡治理行动。那么，为什么仍有电商平台公然销售烟卡，拒绝下架呢？

电商平台仍销售烟卡表明，所谓清理烟卡商品信息，关停非法销售店铺，并没有从文件走进实质行动，而且，对于清理行动，电商平台认为“于法无据”。这启示，要加强对未成年人的保护，不能仅仅依靠行政部门发通知，更需要从保护未成年人出发，以立法的方式，明确各方的责任，以强化有关措施的法律效力。

《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烟酒，经营者应当在显著位置设置不向未成年人出售烟酒的标志；对难以判明是否已成年的，应当要求其出示身份证件。”“生产、销售用于未成年人的食品、药品、玩具、用具和游乐设施等，应当符合国家标准或者行业标准，不得有害于未成年人的安全和健康；需要标明注意事项的，应当在显著位置标明。”

根据《烟草专卖许可证管理办法》规定，除了取得烟草专卖生产企业许可证、烟草专卖批发企业许可证的企业依法销售烟草专卖品外，任何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不得通过信息网络销售烟草专卖品。

根据以上法律法规，禁止向未成年人销售的是烟酒，未取得烟草专卖许可证，不得销售烟草制品。

而烟卡并不是“香烟”本身，只是香烟的外包装盒。因此，有人认为，通过电商平台销售烟卡并不适用上述法规，相关行政部门发文禁止网售烟卡，有越权之嫌。

然而，从控烟宣传与落实《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角度看，电商平台销售烟卡，会让未成年人轻易接触到烟草制品的包装，而部分烟卡“稀有”“珍贵”等宣传用语，无疑会降低未成年人对烟草危害的认知，不利于控烟宣传。

散发烟草制品广告，可以视为一种宣传香烟、做烟草广告的行为，而这违反了广告法的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第二十二条规定，禁止在大众传播媒介或者公共场所、公共交通工具、户外发布烟草广告；禁止向未成年人发送任何形式的烟草广告；禁止利用其他商品或者服务的广告、公益广告，宣传烟草制品名称、商标、包装、装潢以及类似内容。

向未成年人销售、展示烟卡，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向未成年人做香烟广告，因此，禁止向未成年人销售烟卡也符合法律规定。不过，对烟卡销售行为虽然可以沿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进行治理，但毕竟还缺乏明确针对性，因此有必要通过立法方式禁止销售烟卡，消除执法的模糊地带，要求各电商平台、烟草销售专卖店严格执行。

电商平台也应该负起更大的社会责任，主动清理平台上可能诱导公众，特别是诱导青少年接触烟草制品的商品和内容。

当然，即使禁止了电商平台销售烟卡，小学生也会通过其他渠道获得烟卡，包括从垃圾桶里捡烟盒，从大人那里要烟盒，从废品站买烟盒，从线下烟草专门店买香烟（这属于烟草专门店违法销售行为）获得烟盒等。进一步的问题是，成人给未成年人烟卡，是不是也违法？学生自己制作、交易烟卡，怎么处理？这就需要进一步从两方面入手治理小学生沉迷玩烟卡问题。

一是要从控烟宣传角度出发，立法规定烟草生产商，设计烟盒时，要突出吸烟对健康产生的危害。这是比禁售烟卡更重要的。有不少网友指出，我国小学生为何风靡玩烟卡，是因为烟盒设计得太精美，有“收藏价值”，而我国香港地区和国外的烟盒，则有几乎覆盖整个烟盒的大面积的令人惊悚画面。如果烟盒都很惊悚，孩子们还会玩烟卡吗？把烟盒设计得很精美，本就有违控烟规定。

二是应该教育与疏导相结合。学校老师和家长要教育学生不要玩烟卡，更不能从垃圾堆里捡烟盒（这不卫生），不能去买香烟制作烟卡（这违法）。与此同时，要以其他健康、益智的游戏、娱乐吸引孩子，分散孩子对烟卡的关注。

某种程度说，小学生沉迷烟卡，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有游戏、娱乐、社交的需求，但其他适合他们的游戏、娱乐活动太少，这是学校和家长更应该思考的问题。如果没有其他吸引孩子的游戏、娱乐活动，就算禁止了烟卡，也会出现其他“卡”，孩子们会创造他们喜欢的游戏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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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丙奇

责编 辛省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