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成语｜起于孝道，亡于欺骗，一个“人设儒生”的生死局之衣不解带

国学成语，浓缩历史精华；曲径通幽，遇见不一样的“中国”。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一首白居易的《放言五首·其三》开篇，讲述“人设儒生”王莽的故事。

王莽是历史上少数未出兵、不谋反、不流血就能“得天下”的人，却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具争议和被骂得最狠的篡位者。

他穿着儒生的外衣，口口声声“谦恭让国”，却一步步把西汉玩进了自己手里。

当然，他也是结局最凄惨的皇帝之一，因为他几乎欺骗了所有人，于是成了国家“公敌”。

处心积虑打造道德“完人”形象

王莽，家庭一般，背景豪横。他是汉元帝的皇后王政君的侄子，典型的皇亲国戚。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王政君是皇后，她的父亲和兄弟都占据要津，全家共有九人封侯、五位大司马。只有王莽的父亲王曼早早去世，没有封侯，所以王莽一家孤独贫穷。反观王莽的叔伯兄弟一个个生活奢侈糜烂，相互以车马高大，歌妓多才，姬妾漂亮，游戏新颖夸耀攀比。

但王莽并没有表现出自卑或者眼热，而是待人谦恭，生活俭朴。后来，他拜沛郡人陈参为老师，刻苦学习《仪礼》《周礼》，并结交才智杰出的朋友。学习之余，他悉心侍奉母亲和守寡的嫂子，抚养侄儿，行为十分谨慎检点。在家族中侍奉各位伯父叔父时，也委婉周详，彬彬有礼。

有一年，王莽的伯父大将军王凤病了，王莽表现得比亲儿子还亲，每次都亲自尝药，而且不梳头，不洗脸，不解衣带好几个月，以致蓬头垢面。王凤感动得无可无不可，特意在弥留之际，把王莽托付给太后王政君和汉成帝刘骜。不久，王莽被任命为黄门郎，后提拔为射声校尉。

在西汉末年，朝廷大兴举孝廉之风，一个“至孝”的名声，可以让人迅速步入仕途。

王莽的“仁孝”人设，精准地展现了当时社会最推崇的品质，成为升官的终南捷径。

王莽人如其名，用温暖善良的人设紧紧包裹住“阴冷隐忍”内在，在“孝道”舞台上尽情表演，从此行情一路看涨。

某天，他的叔父成都侯王商上书皇帝，希望把自家的封户分封给王莽。与此同时，长乐少府戴崇、侍中金涉和中郎陈汤等一帮“闻人”，也纷纷替王莽说话。汉成帝从此认为王莽是贤人。

永始元年，成帝封王莽新都侯，领1500封户。后升为骑都尉兼光禄大夫加侍中，开始在皇宫大内值宿警卫。王莽的官职越来越高，但态度却越来越谦恭，经常分出车马和轻暖的衣物，施舍救济宾客，接纳供养知名人士，包括将军、丞相、卿大夫等，以致家里没有几件多余的衣物。这样一来，很多身居要职的人都更加极力地推荐他，社会上的知名人士替他宣扬鼓吹，普通百姓也纷纷“点赞”。渐渐地，王莽的名声传遍朝野，成了西汉末年的“榜一大哥”“超级网红”。

当然，当榜样是有代价的。有一次，王莽偷偷买了一个婢女，结果在兄弟们中间逐渐传开，王莽见“人设”有崩塌迹象，立即对外宣布：“后将军朱子元没有儿子，我听说这女的能多生儿子，因而替朱子元买了她。”当天就把女婢送给了朱子元。

背刺“亲戚” 扫清障碍

古人云，时位之移人也。

随着职位升迁，王莽的野心开始不断膨胀。

这一时期，王太后姐姐的儿子淳于长早于王莽踏入仕途，而且因为替皇帝办成了几件大事而位列九卿，声望和地位都在王莽之上。

就在淳于长春风得意，希望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时，一直不动声色的王莽暗中搜集了他的种种罪证，通过大司马曲阳侯王根向成帝奏明，淳于长先是被免职退休，后伏法被杀。而王莽不仅通过反腐扫除了仕途障碍，而且因此获得了忠诚正直的名声。

后来，王根因病请求退休，推荐王莽代替自己，皇上于是提拔王莽任大司马辅佐自己，这一年王莽年仅三十八岁。

占据要津后的王莽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不知疲倦地工作。他聘请许多贤良的人充当属官办事，皇帝的赏赐和封邑的收入全都用来招待士人，自己则粗茶淡饭。王莽的母亲生了病，王公大臣和列侯派遣夫人前来探问病情，王莽的妻子出去迎接，竟没有及地的长衣，布裙也仅到膝盖。夫人们以为她是奴仆，一问才知道竟是王莽的夫人，都大吃一惊。

王莽辅政一年多后，成帝去世，哀帝即位，太后王政君安排王莽辞职，但不久就被皇帝召回。

然而，喜欢表演的王莽回朝不久就栽了大跟头，因为反对给汉哀帝的母亲丁姬上尊号，并在重要场合认为哀帝祖母傅太后地位卑贱，不适合和王政君并排而坐，而最终被赶出朝廷，成了白丁。

从此王莽闭门谢客，安分守己。其间，他的儿子王获杀了一个奴婢，王莽严厉斥责，儿子被逼自杀。

王莽赋闲三年，为他上书伸冤的官吏数以百计。

元寿元年，天上出现日食，贤良周护、宋崇等在回答皇帝的策问时极力颂扬王莽的功勋德行，哀帝于是召回王莽。

至此，西汉王朝正式走向深渊。

因为王莽回到京城仅一年多，哀帝就撒手人寰，而且没有儿子。此时，理论上能牵制王莽的傅太后和丁姬也都已去世。

后宫话事人只剩下了“超长待机”的太皇太后王政君，而王政君最信任的人就是娘家侄子王莽。

而王莽就是那个有一天突然派人闯进宫殿，向惊愕不已的王政君索要传国玉玺的人。

人设之外，终要见人心

王莽一生，是一次极致的“人设经营”实践。

从事奉亲人到“衣不解带”；

从简朴谦恭到让权三辞；

从“德治天下”到“复古改制”。

他几乎将所有儒家美德演绎到了极致——只是，全是演给别人看的。

在流量为王的今天，我们看多了人设翻车、剧本暴雷。

王莽的故事告诉我们：

再完美的人设，一旦脱离真实初心，终将崩塌。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未有。”

（大众新闻记者 武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