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坊｜《栖云记》：谁道人生无再少

文｜王传领

王玉珏的小说《栖云记》以一种轻松甚至是调侃的语调来书写年轻人的心思，并将之与二十多年前父辈们的爱恨情仇纠葛在一起，演绎出一幕荒腔走板的家庭戏。

《栖云记》

王玉珏 著

原载于《北京文学》

作为故事中唯一一个真正的年轻人，臧佳对于事业的渴望从小说一开始就表露无遗。从知道省美院院长、省美协副主席卢芳义与父亲臧云国是战友关系，到瞒着父亲观看卢芳义油画艺术展，臧佳始终都想借着这层战友关系，为自己寻得贵人帮助，甚至改变自己的命运。直到臧云国在艺术展上打了卢芳义，臧佳才明白二人不仅不是朋友，甚至还是积怨已久的仇家。在故事最后，臧佳在母亲吴明珠的生日宴上意外获得了与卢芳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甚至如果母亲和卢芳义结婚，那么自己与卢芳义的关系或许会变得更加特殊，改变自己的人生走向将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当然，父亲臧云国也为儿子做出了牺牲——同意与妻子离婚。

臧云国并非像他为自己的小画室所取的名字“栖云轩”那样心性恬淡，年轻时错过的机会几乎折磨了他一生，因此才会如此厌恶卢芳义。在他看来，卢芳义窃取了自己的进修资格，自己才应该是那个最终获得成功的人，而不是如后来的人生那样。事实上，臧佳看得很清楚，“一个人的平庸和一个人的成功一样，取决于很多因素，除了运气，还有天赋、秉性，以及身处的环境和时代，而父亲在这一切上头似乎都不太如意”。然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臧云国娶了全连八十多人的梦中情人吴明珠，堪称自己最成功的“业绩”，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离婚的原因——否则他将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彻底失败者。

虽然在如臧佳这样的普通人看来，卢芳义是极为成功的榜样，但在卢芳义心里，没有娶到吴明珠是他此生最遗憾的事情。在接近人生巅峰的时刻，臧云国把卢芳义的省美协主席身份打丢了，但卢芳义也因此重新获得了与吴明珠共度下半生的机会。命运的捉弄就是如此。王玉珏没有给《栖云记》中的任何一人以完美的人生——因为人生本就如此。

吴明珠在故事中的存在感并不强，却是臧云国和卢芳义恩怨中的核心人物。年轻时是音乐老师的吴明珠到部队中进行合唱比赛辅导，因此结识了臧云国和卢芳义。吴明珠选择了臧云国，却没有想到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因此才会在十年前就提出离婚。她最终与卢芳义走到一起，这或许能让她摆脱臧云国，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帮到儿子臧佳，但再婚后的生活是否如意，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吴明珠是小说中唯一一个理想主义者，她看似拥有主导权，其实也是在人生之河中随波漂流的一叶浮萍。

《栖云记》以寥寥万余字便勾勒出了臧佳、臧云国、卢芳义、吴明珠四个典型人物形象及其命运走向，还在有限的篇幅中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勾勒而出，不得不让人感叹作者的精巧构思。四个典型人物都在为自己年轻时的遗憾而“买单”，尤其是后三者。命运给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赠予，也给他们前半生的遗憾以弥补的机会，但这弥补之后的遗憾，就真的不再是遗憾吗？

（作者为聊城大学传媒技术学院教授，山东省第四批签约文学评论家）